第74章 第七十四章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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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成泰帝一入正厅, 众朝臣与一众新晋进士们齐齐起身,恭恭敬敬地行礼。

    “微臣参见皇上!”

    成泰帝温和地摆摆手,笑着道:“都起来罢!今日君臣同乐, 无需拘礼!”

    他自登基后便致力于塑造一个亲民贤明的帝王形象,在朝堂上鲜少发怒,私底下更是平易近人。

    从前废太子做储君时,朝中大臣便常夸他是个仁和之君,日后定然是个明君。后来成泰帝登基后, 这“仁和”二字便落在了他头上。

    朝臣们也因此习惯了成泰帝的亲和,他说不拘礼,那便真的不拘礼了,一个个端起酒杯畅饮。

    酒过三巡之后, 那些个酒量浅的新科进士早就摇摇欲坠,坐都坐不稳了。而酒量稍好些的,眼神也有些涣散。

    也就在这时, 成泰帝慢悠悠地从主位上走下来, 笑吟吟地望了望这一群初入官场的士子, 最后将目光落在霍珏身上。

    “朕听宗爱卿上禀,上元夜便是霍爱卿挺身而出, 救了半城百姓。如此大功, 不得不赏。你放心同朕说,想要什么奖赏?“

    虽然按照历朝历代的惯例, 三鼎元在殿试后便会被默认入翰林院为官。状元任从六品修撰,榜眼、探花任正七品编修。

    可此时到底任令未下,不管是三鼎元还是旁的二三甲进士, 都算不得官身。

    成泰帝如今一句亲切的“霍爱卿”倒是抬举霍珏了, 隐隐可见皇帝对这位新科状元的亲善。

    霍珏方才被灌了不少黄汤, 冷白色的脸蒙上了一层绯色,目光亦是涣散,他摇了摇头,站起身,似是强撑着醉意,缓慢答道:“臣,确有一事相求。”

    这话一出,别说皇帝了,周遭那几位跟随在皇帝身边的权宦重臣都纷纷看向这位新科状元。

    坐在霍珏身边的宗奎悄悄踢了他一脚,生怕他在醉醺醺的状态下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。

    诚然,你救了半城的百姓,确实是有功劳。

    可皇帝问你要什么奖赏时,会说话都会说“为皇上分忧,乃臣之本分”之类的话。

    哪有人真的会直白地开口讨要奖赏?若真的开口了,说句实话,皇上就算真给你奖赏了,那也是给得心不甘情不愿的。

    赵保英伺候了成泰帝这么些年,对这位表里不一的皇帝很是了解。

    若这位新科状元真讨要奖赏了,日后的仕途怕也是到顶了。

    赵保英握着拂尘的手动了动,正要开口,忽然便听那状元郎强撑着醉意,道:“臣恳请皇上允臣进都察院,为皇上效犬马之劳!“

    赵保英闻言便豁然抬眸,只见这位眉目清隽的少年郎双目含光,神色向往,俨然就是一个心怀理想,恨不能做一个千古名臣的官场新人。

    赵保英微提的手又缓缓落下。

    整个礼部宴客正厅静了一瞬。

    在官场里浸淫已久的朝臣们倒是能控制住自个儿的面色,不流露出半点诧异之态。

    但那些进士们个个都瞪大了眼,连宗奎都被霍珏这话给惊到了。

    都说非进士不进翰林,非翰林不进内阁。大周朝的历任阁老都是翰林院里出来的,是以,翰林院是新科进士入仕的首选之处。

    君不见多少二甲三甲的士子挤破头都要进翰林院任职。

    原本霍珏作为状元,去翰林院是板上钉钉之事,还是从六品的修撰。在翰林院呆个三年五载,之后再去旁的地儿积攒一些政绩,日后的仕途不可谓不平坦。

    更何况,他不想去翰林院,想去旁的地方也成。吏部、刑部、户部都是些实权在握的官衙,去这些个地方历练也是不错的。

    怎么都比去都察院好吧?

    都察院那地儿就是一群整日里无所事事的言官,日日盯着些芝麻蒜皮的事参这个参那个的。

    这些言官吧,都是自诩是纯臣的。不结党营私,只一心一意做皇上的眼,时刻替皇上监察朝廷命官。若皇上不听,还能一头磕在金銮殿的堂柱上死给你看。

    成泰帝属实不大喜欢这些言官。他想做个宽和仁厚的帝王,想要政治清明、君臣和睦,自然是不喜欢有一群人整日在他面前叫嚣,弄得朝堂乌烟瘴气。

    更何况,七年前那人一头撞在登闻鼓上,字字句句都在指责他杀兄弑父,谋 朝篡位。那刺目的一滩血,自那日之后,便成了他心头的一根刺。

    然而这两年,随着他眼疾日益加重,成泰帝对都察院的御史们却渐渐有些改观了。

    首辅凌叡是当初扶他上位的大功臣,念及他的从龙之功,成泰帝待他一贯宽厚。可这些年,他的胃口倒是被养得越来越大了,如今整个朝堂半数都是他的人。

    而都察院参得最多的,就是首辅一脉的朝臣。前些日子还将顺天府尹直接拉下了台,由临安县令宗彧顶替。

    那被罢了官的顺天府尹,虽然藏得极深,可成泰帝知晓,那是凌叡的人。

    眼前这年不及弱冠的状元郎刚正不阿且一身正气,正是一个言官该有的模样。

    成泰帝望着霍珏,唇角勾起,眉眼温和垂下,笑着道:“朕允了。“

    -

    恩荣宴从午时一直开到月上柳梢方才结束。

    成泰帝早早便离开了礼部,回宫里去。离去前,还特地将赵保英留下,让他亲自将醉醺醺的状元郎送回府,以示恩泽。

    出礼部衙门时,霍珏脚步都走不稳了,赵保英稳稳扶助他,提唇笑道:“霍大人仔细脚下。“

    刚从衙门大门走出的薛无问见到此景,嘴角没忍住抽了下。

    这小子在闻莺阁同他喝了几次酒,哪一次不是喝得比今晚还要多?可从没见他醉过一次,今日醉得倒还挺像那么一回事。

    薛无问边想着边拾步走下阶梯,一转身便瞥见一道隐在夜色中的身影。那人头戴金冠,穿着一身官服,目光阴烈地盯着那远去的马车,眸子似有怒火灼烧。

    薛无问很快便认出此人乃定远侯府的世子,宣毅。

    他轻蹙眉,提脚上车后,正想着要不要让暗一去给霍珏递个话。可转念一想,那小子心眼儿一点儿也不比他少,方才在宴席上怎么可能会没注意到宣毅呢?

    只怕是早就注意到了,面上不显罢了。

    前头的暗一见自家世子一直不发话,暗搓搓地把头递进来,小声问:“世子,可是要国公府?”

    薛无问淡“嗯”一声,他那小祖宗还在等着他回去汇报今日恩荣宴的情况呢。还是早些回去,免得她夜里都要睡不安稳了。

    车辕辚辚,十数辆马车在马蹄“嘚嘚”声中消失在夜色里。

    定远侯与兵部尚书胡提言笑宴宴地从里行出,见自个儿那不省心的儿子跟木桩似地杵在门口,也不晓得同未来的泰山讨个近乎,气简直不打一处来。

    上了马车,他横眉倒竖,冷哼一声,道:“你一整日都魂不守舍的,可是又撞邪了?”

    宣毅神色冰冷,默不作声地坐在软凳上,根本不理会定远侯说的话。

    定远侯见此,气得不仅眉毛倒竖,连胡子都要竖起来了。

    “你如今在兵部任职,能与胡大人结亲,对你日后的仕途大有裨益。胡大人乃凌首辅的表妹夫,攀上了胡大人,也就等于攀上了凌首辅。阿毅,你是定远侯府的世子,定远侯府的未来要靠你来振兴!”

    定远侯说到这,不自觉地拍了拍受伤的左腿。

    他年轻时在战场上受了伤,一条左腿几乎是废了。定远侯府本就日益式微,他这定远侯成了废人后,侯府的声望更是一落千丈。

    好在唯一的嫡子是个争气的,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兵部郎中。若能有一门好姻亲,同兵部尚书胡提结亲,重振定远侯府也不过是迟迟早早的事。

    宣毅在父亲拍腿时,冰冷的神色才终于有了松动。

    他望了望老父日渐憔悴的脸,终是开口:“父亲,不必结亲,儿子也能振兴定远侯府。我日后便是要娶妻,也要娶我自己挑的人。”

    “父母之命、媒妁之言,婚姻大事哪容得你自个儿胡闹!”

    定远侯怒目圆睁,中气十足地怒吼:“我同胡大人说好了,下月初一你便去大相国寺,与胡家的大娘子好生相看。只要胡大娘子点头了,为父立马去给你提亲。你知晓这盛京有多少人想同兵部尚书攀亲吗?你莫要不识好歹!”

    宣毅再次冷下了眉眼,沉声道:“我不去。”

    虽然梦到的事情支离破碎,可他隐隐约约感觉到,梦里的她之所以会死,就是因着他结的这门亲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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