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6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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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17

    迷迷糊糊丢了初吻的宁晃半宿清醒,辗转反侧。

    他生得好看,会弹吉他、寡言冷淡、又有几分傲气,活像是电视剧或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,正对那时少年少女的胃口。

    念书的时候,上厕所溜达一个来回的功夫,就有许多人抻着脖子来看他,你捅我我捅你,说是高一那个校庆唱歌的吗?不是说有人给他写情书了吗?

    情书、表白、他什么都记不得了。

    就记得那时候课上什么都听不下去,课本一页一页写的都是他幼稚轻狂的歌词。

    谁知道人过三十老房子着火,刚一恢复记忆,就迫不及待跟人啃嘴巴,还啃得津津有味啧啧有声的。

    ——他一想起那唇舌交缠的水声,就恨不能把自己埋进地底下。

    宁晃糟心地抓乱了头发,突然后悔自己没有记日记的习惯,否则也能知道这十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,自己怎么就堕落成这样。

    尤其是抽屉里那堆套……他们应该什么都做过了。

    不、不对,万一只是买了还没有用过呢?

    宁晃怀揣着侥幸的心理,再次拉开了禁忌而神秘的抽屉。

    家庭装的大盒,32只。

    数了数,外层的一盒用掉了10多片。

    “完了完了——”

    最后一点幻想也破碎了。

    宁晃一头把脸撞进了煎蛋抱枕里,在床上驴打滚转了好几圈,挣不动了,才又困又累得合上了眼皮。

    梦做得很怪。

    他仍是在中学,那样走过走廊,有人偷看他,有人在他的书里夹了小纸条。

    有人把他拉进教室,按在风掀起的窗帘里亲吻。

    他陷入了一片雪白的纤维当中,什么也瞧不见,只有柔软的嘴唇磨蹭,温柔的舌慢镜头似的,一点点顶开牙齿挤进来。

    他抓紧了窗帘,恍惚想,原来亲吻时,两条舌头是这样一点点黏合在一起的。

    纠缠良久,他闷哼着想推开对方,对方纹丝不动。

    柔软的衬衫下,肌肉紧实而有力。

    他又抬高声音喊一声:“陆忱。”

    那柔和的声音里带一点撒娇的意味:“那再让我抱一会。”

    他说:“热死了,黏一起做什么。”

    那人便轻声问他:“小叔叔,可以做吗?”

    他越发抓紧了被子,臊得抬不起头来。

    半夜惊醒,糟心地难以言喻。

    宁晃抱着煎蛋抱枕猛然坐起,吞了吞口水。

    要不,先想办法把钱还了吧。

    不然,让他肉偿怎么办。

    18

    第二天,宁晃要回之前打工的黑酒吧,把之前几天驻唱的工资结了。

    陆忱开车送他。

    宁晃不愿看陆忱,只盯着窗外掠过的风景,嘴里嘀咕:“我还能丢了么?”

    陆忱便笑:“祖宗,你万一丢了呢?”

    “连个手机都没有,我找谁要人去。”

    宁晃听不得这懒洋洋的腔调,总让他想起昨晚那个梦来。

    拧开水瓶来掩饰心虚,眼神儿却忍不住往陆忱那边飘。

    冷不防听陆忱问他:“昨天是不是吓到了?”

    “噗——”

    宁晃一口水喷出来,咳嗽得脸都红了,努力伪装地镇定也跟着碎落一地。

    陆忱哭笑不得,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:“我就问问,你别慌。”

    “接……咳咳……接个吻而已、有什么可慌的。”

    陆忱憋着笑不搭茬。

    车碾压过下水井盖,连带着车里挂着的一只小刺猬挂饰也跟着晃了晃。

    宁晃努力冷下脸来,事不关己的询问:“你们经常……那样吗?”

    “是我们。”陆忱一本正经地纠正他。

    “我们。”他麻木地复读了一遍。

    “对。”陆忱一本正经地回答他。

    经常接吻,经常亲近。

    除了小叔叔过于独立之外,他没有任何埋怨。

    宁晃“哦”了一声。

    陆忱看他装酷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,目不斜视,一本正经,字正腔圆地教学。

    “小叔叔,有一个成语,叫情难自禁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

    宁晃耳朵要让这几个字给烫聋了。

    “情难……”

    “闭嘴,这不是个疑问句。”宁晃从牙缝里挤出字来。

    陆忱闷笑了一声。

    心情大好。

    “到了。”他说。

    19

    酒吧乌烟瘴气。

    黑色漆皮的沙发是斑驳的,也不管制吸烟,去的时候刚刚散场,一地的垃圾、烟酒汗味儿混合在一起,让人忍不住想捏起鼻子。

    陆老板从走进去,皱起的眉毛就没下来过。

    “怎么找这样的地方打工?”

    宁晃说:“薪水周结,不用看身份证,还借后台休息室白天给我睡觉。”

    “够可以了。”

    陆忱听说这里驻唱工作是夜场,一唱就是一个通宵,脸色更难看了。

    本来对于这种突然消失的临时工,老板不大情愿给钱,但瞧见西装笔挺,精英buff叠满了的陆忱,顿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。痛快把薪水结了,还同意宁晃去后台收拾自己的随身物品。

    没什么衣物,只有一个背包装了些洗漱用品,本子和笔,两盒泡面,一袋火腿肠,一把便利店塑料雨伞。

    这就是宁晃失忆后卖了手机换来的全部家当。

    但就算是他当年,也没有什么更多的东西了。

    他这种城市里四处流浪的幽魂,东西越少越好,最好就是一个背包能包起自己。

    陆忱看着他的泡面,脸色更差。

    “前几天你就吃这些?”

    “便宜,”宁晃嘟囔了一句,“而且比店里的盒饭好吃。”

    劣质的饭盒,过去和现在都是一样的难吃。

    菜都炖糊在一起,像是一团有着硬块的浆水,米饭也都粘成了坨。

    不像是人吃饭,像是狗在吃劣质罐头干粮,有什么就是什么,咽下去,填满肚子,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。吃饱了,也像是什么都没吃。

    他十八岁以前都是这样,付不起房租,就背着吉他到处打工驻唱,抱着盒饭,坐在酒吧后头的巷子里吃。

    有人醉了,有人吐了,有人笑了,空气中充斥着酒气和臭气,欢声笑语成了下水道的养分,一切都像是货架上被塑封的成人刊物,明明是崭新的,从封面就透着一股脏污的现实感。

    那时候盒饭最喜欢配又粘又糊的土豆,所以他到现在都不喜欢土豆。

    吃饱了,抽根劣质烟,咕嘟咕嘟灌了半肚子凉水,又跑去继续唱歌。

    宁晃也不避讳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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