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9章 第89章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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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处屋宅里静悄悄的, 并没有声音。

    “圣女。”小厮又唤了一声,跪在地上不敢抬头,只将面前空荡荡的椅子当成圣物来供奉。

    月光照进窗棂, 令屋内的一切都显得格外惨白, 时光像是在这一处凝固了,万物隔绝与世, 街道上偶尔的犬吠人声也传不进他耳中。另一侧的窗户大开着, 高林与一众侍卫隐在暗处, 守着小厮这场虔诚至极的膜拜, 从亥时到子时,再到丑时, 若不是他时不时会稍微挪动一下身体,侍卫们几乎会以为自己是在盯着一具尸体、一座雕塑。

    一拜就是整整一夜。

    守的人也守了整整一夜, 卯时天已渐亮,隔壁主街上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。高林道:“这就是一座空宅, 他也只是一枚弃子,钓不出更大的鱼了, 抓吧。”

    小厮已经被冻得半僵, 被拖起来时,身体麻痹得像是有针在扎,他没有挣扎, 好像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, 整个人都被洗成了邪|教的工具傀儡。高林率人将屋宅掘地三尺地搜了一遍, 这里被清扫得极为干净, 只在柜子里找到了一根银簪, 镶嵌着宝石与蝴蝶。

    他将这东西带回了府衙。

    梁戍问:“那处屋宅的主人是谁?”

    高林道:“登记在城中一屠户的名下, 官府已经将他缉拿, 眼下正在审。这人也是邪|教的教众,而且地位不低,身上有白福教的刺青图腾。”

    “房中只搜出了这簪子?”

    “只有这根簪子,余下的,连块破布都没剩下,比狗舔过还干净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见过这根簪子。”柳弦安在旁提醒,“过年时在集市上,这一套蝴蝶样式的银簪,共有四个,我替阿愿买了其中三个,余下这一个,因为颜色过艳,所以没要,王爷可有印象?”

    梁戍命高林去查,首饰摊的老板很快就被带了来,他回忆半天,供出了那名黄裙姑娘,道:“就是那个,一直问柳三小姐漂不漂亮的。那日王爷与柳公子离开之后,她在我摊子上挑挑拣拣半天,最后被身边的人催促,匆匆买了这个,出手阔绰,丢下一锭银就走,连找零都没要。”

    “还有没有说别的?”

    “没有,她就只同柳公子说了那几句话。”

    不问东不问西,只问柳南愿究竟有多美。待首饰摊老板离开后,柳弦安对梁戍道:“那会不会就是易容后的乌蒙云乐?”

    “有可能。”梁戍道,“她进城,或许就是为了蛊惑小厮,亦或是为了赐予某种奖励,好令他更死心塌地成为邪|教棋子。”

    宋长生一手制造出了白头顶的爆炸,毁了他们苦心经营许久的中原江湖势力,在白福教眼中,这么一个叛徒自然非死不可,否则教义将来绝难服众。梁戍便利用这一点,在渡鸦城内放出消息,赐金赐银,偏将宋长生尊为破除邪|教的大英雄,令所有百姓都看在眼中——只要站在白福教的对立面,就能要名有名,要利有利。

    在名利的驱动下,城中果然兴起清剿邪|教之风,在这种局面下,梁戍又加强了对宋长生的保护,除了大夫与小厮,旁人根本无法靠近。每日里他所用的餐食与汤药,总之只要是进口的东西,皆由骁王府的人亲自准备,别说毒药,就连苍蝇也飞不过去。

    暗杀与投毒的路子都被堵死,摆在白福教面前的只有两条路,第一条路是就此放弃,但他们十有八九不会选,那么就只剩下了第二条路,从目前仍能接近宋长生的大夫与小厮丫鬟下手,寻找杀人的机会。

    柳弦安道:“对他们而言,最省事的方法,就是送来一张能杀人的药方,并且使我们相信那就是解药。否则即使成功收买下人,毒也投不进宋先生碗里。”

    高林提醒:“但他们未必会立刻动手。”

    梁戍道:“那...

    就逼他们尽快动手。”

    高林犹豫:“怎么逼,故意漏一个破绽?那帮孙子既精明又谨慎,怕是不好引蛇出洞。”

    柳弦安在旁道:“这个简单,只要让他们以为宋先生快要痊愈了,并且在痊愈之后,还会立刻被送往西北大营就行。”送往西北大营,有千军万马护着,白福教将来就算有天大的本事,也再难暗杀,所以他们若想清除宋长生,就必须得抓紧这段时间。

    于是宋长生脸上的蓝色脉络就在神医的“治疗”下,一天一天变淡了起来,看似正在迅速好转。但其实柳弦安是当真不知那叫什么毒,也没本事医,依旧只用了普通的解毒清热药材,以及一点易容的手法,每天遮一层,再涂一点胭脂提提气色,倒也骗过了满屋子的大夫和下人。

    眼看着宋长生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,白福教果然有了动静,小厮主动捧了一本破旧“古书”寻上了阿宁。高林啧道:“还当他们会编造出一个多么天衣无缝的故事,来诱使我们上钩,原来就只是这一本破书。”

    “倘若我们事先没有防备,这一本破书的出现,说不定还真能帮他们完成计划。”柳弦安解释,“书中记载解毒的药材,虽说并不都常见,却也全是正常人能用的,其中还有几味极好的补药,看不出任何杀人意图。”

    “我懂,这个我懂。”高林抢答,“分开都是好药材,但熬在一起就会变成毒药,我虽不懂医术,但茶楼的故事可没少听。”

    柳弦安摇头:“熬在一起,也是补药,并没有毒。”

    高林不明白:“那这费什么劲?”

    柳弦安道:“只有一种可能性,这些药材是没有毒的,熬在一起也没有毒,但若和宋先生此时体内已有的毒物相融,就能变成取人性命的剧毒。”

    高林恍然大悟,这野路子,确实阴狠狡诈。

    柳弦安带着药方,一头扎进浩瀚如海的书海中,又开始发动白衣朋友们一起翻找答案。梁戍第一次路过房间时,见他正趴在桌子上发呆,第二次路过房间时,他正躺在软塌上睡觉,第三次,正双手叉腰站在窗边看着远方。

    这般特立独行的干活方式,也难怪柳庄主会拎着棒子天天打儿子——一般人确实不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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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只有梁戍懂。晚上睡觉时,他将在软塌上趴了一整天的心上人抱在怀里,问:“忙了一整天,累不累?”

    柳弦安深深地叹气,很累啊。

    梁戍就凑近亲他。

    亲亲是不用费脑子的,不用动,还很舒服。于是柳二公子心里极乐之事的定义,就又多了一样,他被对方咬着唇瓣,一直咬到梦里,世界也是湿漉漉的。第二天,顶着红润微肿的嘴唇继续去干活。

    阿宁天真无邪:“公子怎么大冬天上火?”

    柳弦安翘着腿仰面躺在软塌上,一边在脑海中翻书,一边回答,哦,不是上火,是王爷咬出来的,我让他轻一点,但还是搞成了这个样子。

    阿宁:“……”

    不用这么详细地告诉我!

    三千世界里的朋友们忙了好几天,现实中的柳弦安也将各类推测写满了几十张纸,药材名密密麻麻,最后硬是凭借那张小厮送来的“解毒”药方,推出了宋长生真正所中的毒,又针对真正的毒,开出了一张真正能解毒的方。

    梁戍寻来时,完成任务的睡仙正躺在地上呼呼大睡,风吹得满屋宣纸乱飘。他颇为头痛地叹了口气,将人打横抱起来,带着往卧房走。

    “嗯?”柳弦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。

    “睡吧。”梁戍道,“不必醒。”

    柳弦安却稍微将头抬起来一些:“王爷看着像是心情不好。”

    “累成这样,还能看出我心情好不好?”梁戍一脚踹...

    开房门,将人轻轻放在床上,“也不算心情差,就是在算将来得买多少锦缎绒毯,才能铺满整座骁王府,治你这捡一块地就能睡的毛病。”

    柳弦安笑了一声,嘴里也不知嘀咕了一句什么,便转身继续睡了,睡了将近十个时辰,直到彻底缓过乏气,才专门找到梁戍纠正,在骁王府里铺满毯子,那叫纵容惯着,铺满铁板才叫治病。

    “那你是想要我惯着,还是想要治病?”

    “惯着。”

    多惯一点,惯到无法无天,正好梁戍也是这么想的。他笑着将人拉进怀中,拇指轻轻帮着按揉太阳穴:“宋长生在服下你开的新药后,身体果然大有好转,不过他现在依然装得与先前无异,未叫旁人看出来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可以施行下一步计划了。”柳弦安伸了个懒腰,“浑身酸。”

    “酸啊?”梁戍道,“晚上我替你按按。”

    但遭到了拒绝,因为骁王殿下的“按按”,它并不是单纯地按,经常连摸带捏,没法说。

    当天下午,柳弦安便力排众议,不顾其余大夫反对,用上了小厮送来的解毒药方。

    宋长生也就顺理成章“死”了一回。柳弦安甚至根据他真正所中的毒,推出了死前该有什么症状,让宋长生依样照做,这下就算邪|教的人正站在床边,恐也看不出任何破绽。

    至于小厮,梁戍与高林倒都知道他十有八|九……或者十成十已成弃子,但还是决定拿他钓钓鱼,安排护卫假扮成与白头顶的侍女,半夜三更去劫狱。目前虽然大鱼没钓到,但好歹钓出了一座屋宅,一个屠夫,并不算亏本生意。

    所有事的进展都在梁戍的预料中,唯一不那么令人愉快的,就是城中百姓目前对柳弦安的医术颇有微词,因为事实摆在眼前,宋先生都被他治死了嘛!可见传闻也不能全不相信,这位柳二公子,虽然长得好看极了,飘飘然像个仙子,但内里确实还是个不学无术的懒蛋纨绔。

    柳弦安本人对此是很无所谓的,因为他大概能称得上是这世间最不在意虚名的人,见阿宁蹲在自己旁边,像是不大高兴,便用手中玉扇指着天,问他:“你看那朵云现在的颜色,它难道就是云真正的颜色吗?我看未必,天的颜色不是天真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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