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6章 第六十六章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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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一瞬间陆清则简直头皮发麻。

    那只手揉弄了片刻他的唇瓣后,总算大发慈悲地移开,捏着他的下颌迫使他抬起头来。

    蒙蒙夜色之中,落在他脸庞上的目光似有温度。

    旋即下颌被那只手掐着抬起,唇上一热。

    带着侵略性的亲吻落了下来。

    炙热的气息交织,呼吸被掠夺,唇舌不可抵挡地被叩开,恨不得吃了他似的。

    陆清则心里又惊又怒,想要睁开眼睛,却仿佛被什么束缚住了一般,怎么都睁不开。

    大概是方才发泄过了怒气,那个有些发狠的吻很快又变得温柔怜惜起来,没有再特别过分。

    像只黏黏糊糊的小狗,舍不得一口吃掉喜欢的食物,珍惜地小口小口舔舐。

    掐着他下颌的那只手往下滑动,恶劣地捏了捏他的喉结。

    然后继续往下探去,蝴蝶似的落在他寝衣的领子上。

    陆清则本就只有一线清明,察觉到那只手在做什么,脑子里顿时乱成一片,呼吸紧促起来,眉宇紧皱,浑身不可抑制地僵硬起来。

    似乎是察觉到他的僵硬,那只手顿了顿后,没有扯开他的领子,轻轻地笑了一声,低头在他脖子上轻轻一啄。

    旋即他便被抱进了对方轻轻一扯,跌入他的怀里。

    动作格外的熟练。

    秋冬一至,陆清则总是捂不热被窝,每晚汤婆子一凉,就会带走他好不容易捂出来的热意。

    往往早上醒来时,整个被子里依旧是冷冰冰的,所以他时常睡不好。

    被卷进那个格外炙热的怀抱时,陆清则恍惚闪过个念头:

    这一个月他睡得格外好,似乎还有个原因。

    因为他每天早上醒来时,身上都是暖的。

    隔日醒来的时候,陆清则恍惚了许久,机械地伸手碰了碰仿佛还在发麻的嘴唇。

    他素日清心寡欲,难不成也会做春梦?

    被子里的汤婆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掉到了地上,但被窝里却是暖和的,手脚不像以往的每个秋冬那般冰冷。

    陆清则闭了闭眼,霍然翻身下床,起身太猛,导致眼前晕眩了一瞬。

    他扶着床,缓了一下,眼神凌厉起来,扫视这间熟悉的寝房,门窗的每一寸都被他看遍了,却没察觉到有什么问题。

    也对,陆府的护卫都是宁倦的人,他要来陆府,也用不着偷偷摸摸爬窗户。

    陆清则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。

    如果昨晚不是梦,这小变态昨日在他面前是装的?

    如果昨晚是梦,那变态的就是他了。

    无论是不是梦,都不是什么好兆头。

    陆清则深吸了几口气,迫使自己冷静再冷静,才恢复平时的神色,推门而出。

    几个侍卫守在外面,没有一个熟悉的面孔。

    回来之后,陆清则就没见过尤五以及其他几个相熟的侍卫了。

    那日回京时,陆清则昏过去前挣扎着问过宁倦,得知尤五受了伤,不致命,但连同整个陆府的侍卫,都是失职,全部被撤换掉了。

    原本尤五等人在陆府待了几年,与陆清则还算相熟,陈小刀也能和他们嘻嘻哈哈地开点玩笑。

    现在这一批侍卫更为冷峻不苟言笑,只听从宁倦的命令。

    陆清则前些日子在病中,还得处理两个官署的公务,现在看着这些人,不得不承认史大将军的话。

    这些人来陆府的理由,或许监视大于保护。

    他盯着这些人,心头倏而滑过个隐晦的念头。

    宁倦在不放心什么?

    大概是因为陆清则推开门后,一直没有说话动作,为首的

    侍卫低首问:“陆大人,您有什么吩咐吗?”

    陆清则移开视线,淡淡道:“备马车,我要进宫。”

    现在时辰还早,早朝恐怕都还没下,陆清则被免于早朝,还没这个时辰进过宫。

    侍卫愣了一下,还是去准备马车了。

    宫门的禁卫自然也不会拦陆清则,等陆清则踏进宫城时,早朝刚好下了。

    见到陆府的马车一晃而过,不少大臣驻足而立,皱着眉指着那辆马车,窃窃私语:“谁人的马车,竟敢在宫城里这般放肆?”

    “没见着上面印着个‘陆’字吗,自然是帝师陆清则。”

    “真是好大的架势,好大的排场啊,竟能在宫中坐车驾!”

    “陆清则行事便是如此嚣张吗,昨日还在南书房提出那般不可理喻的话,我从前还甚是敬佩他……”

    “又能如何?陛下还顾念着师生情谊,当真硬要推行他所说的,招女子入国子监,真真是有辱斯文!”

    “如今行径,我心甚忧啊,卫鹤荣之乱尚未彻除,若是……大齐何时才能安定下来?”

    絮絮的讨论声被抛在马车之后,并没有影响到陆清则。

    听说陆清则来了,刚下朝的宁倦心里一喜,立刻在武英殿单独宣见了陆清则。

    这段时日,陆清则还是头一次主动进宫来。

    宁倦怀着几分小雀跃,在武英殿左等右等,忍不住来回徘徊,好容易终于等到人来了,立刻脚步一顿,想要显得稳重一些,但见到陆清则,还是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:“老师怎么这么早进宫来了?”

    见到宁倦那副仿佛小狗摇尾巴的欢快模样,陆清则的心情复杂极了。

    昨晚戏弄他的时候,宁倦可不是这样的。

    哪儿像一直以来乖乖的小狗,明明就是只长着獠牙的狼。

    他顿了顿,将昨晚写的奏本递过去:“微臣将吏部与国子监的改动方向都写下来了,请陛下过目。”

    宁倦热情的笑意顿时消了一半。

    又是公事。

    他不太高兴,但还是勉强挂着笑,将奏本接过:“我会仔细看的。”

    虽然不太高兴陆清则特地进宫是来说公事的,但这还是陆清则第一次给他递奏本。

    宁倦悄咪咪地想,得收藏起来。

    见宁倦态度郑重地接过了奏本,看起来应当会好好看看,陆清则换了个话题:“我听闻秦远安现在还被关在诏狱之中,陛下准备怎么处罚他?”

    直接放走自然不符合宁倦的性格。

    提到这个人,宁倦就皱了下眉,不太愉快:“老师提他做什么……朕打算削了他的职,让他去漠北磨练一下。”

    话说得轻描淡写,但这个“磨炼”,大概就是让秦远安去漠北,从一个小兵当起来的意思了。

    漠北苦寒,可不是京营的环境能碰瓷的。

    陆清则知道这已经是宁倦能宽恕的极限了,点了下头,没有给秦远安求情:“听闻叛乱的逆党已于前日斩首,那陛下准备何时处置卫鹤荣?”

    他还记得卫鹤荣的第二个请求。

    宁倦道:“下月便该轮到他了。”

    见陆清则没有说话,宁倦仔细观察着他的眼睛:“老师是有什么心事吗?”

    陆清则知道这话不当说,但还是开了口:“我算了算,卫樵时日将近,在秦远安离开京城之前……陛下能不能允许他去探探卫樵?”

    宁倦怔了下,有些不解:“为何?”

    “秦远安是为了放卫樵自由,才听信了樊炜的谗言,一同来劫我的。”陆清则垂下眼帘,“只是以己度人罢了,若我也……”

    顿了顿,他摇头道:“我不该说这些,陛下不必被我的话影响。”

    宁倦却明白了他的意思。

    若易地而处,陆清则是卫樵的处境,他也会像秦远安那样去救陆清则,这是毋庸置疑的——但他不是秦远安,陆清则也不是卫樵。

    这个类比没有存在的可能。

    宁倦没有答应,也没有拒绝,看陆清则说了会儿话,苍白的唇瓣显得有些干燥,将桌上的茶盏抄起来递过去,怏怏不乐:“老师好不容易来趟宫里,谈的不是公事,就是别人,就没有其他对我说的了吗?”

    面前的少年穿着衮服,戴着冕旒,削减了身上的少年气,威仪而尊贵。

    是陆清则想象中的帝王。

    他斟酌了片刻,还是缓缓开口问:“果果,之前听长顺说,寝宫里的安息香很少点了,你入眠难又觉浅,最近睡得好吗?”

    陆清则的语气很自然,听起来也不过是师生之间再寻常不过的关心问话。

    宁倦的眉梢却扬了扬,跟头嗅着腥味的狼一般,瞬间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,眼眸微眯:“我自然睡得很好,怎么,老师梦到了什么吗?”

    陆清则很难界定这话里的含义究竟为何,不着痕迹地退后了一步,凉凉地道:“没什么,就是梦到被恶犬咬了一口。”

    疑似被骂成狗的宁倦却笑了:“嗯?那只恶犬咬了老师的哪里?”

    他察觉到陆清则的退后,步步紧逼,朝前迈去,盯着他紧抿着的、形状优美的嘴唇,笑道:“老师说出来,我给你做主。”

    陆清则:“……”

    这趟进宫还是有收获的,至少他得出了结论。

    变态的不是他,是这狗崽子。

    不,小狗是很听话的。

    面前这是头藏着尾巴,在他面前装狗的狼。

    昨晚他只喝了半碗药,所以意识还剩一分清醒,能够察觉到。

    那他之前每晚乖乖喝药的时候,又是个什么情状?

    这兔崽子难不成每晚都爬上他的床来了?!

    堂堂一国之君……还是他的学生!

    陆清则想想就有些难以平复心绪,只想拧开宁倦的脑袋,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,深吸了口气,才忍住弑君的冲动:“微臣告退。”

    他折身就想离开,还没拉开门,“啪”地一声,宁倦仗着身高腿长,按住了门。

    身后贴来少年灼热的气息:“老师在躲什么?”

    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,宁倦又拔高了许多。

    陆清则冷冷道:“我什么也没躲,只是想让你清醒点。”

    “清醒?”宁倦咀嚼着这两个字,盯着陆清则白皙的后颈磨了磨牙,“我有什么地方糊涂了,老师不如给我指点迷津?”

    陆清则两辈子受到的刺激都没今天的大,攥紧了拳头,反复在心里告诫自己,这是自己养大的崽,现在只是在叛逆期,他不能冲动。

    如此反复了几轮,呼吸才平稳下来,陆清则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:“你还当我是你的老师吗?”

    身后一阵静默。

    半晌,陆清则听到宁倦低声叫:“怀雪。”

    陆清则睫毛一颤,藏于袖下握着的拳头又紧了紧。

    每次被宁倦叫自己的字,他总会有种没来由的心里一紧的感觉。

    少年的嗓音有些喑哑:“我长大了。”

    不是那个需要被握着手教写字的小孩儿了。

    陆清则抿了抿唇,垂下眸光,等待他的下一句话。

    “之前我们打赌,我赢了,你说的,愿赌服输。”宁倦低声道,“现在我要提出我的要求。”

    陆清则的眼皮跳得更快。

    要求?

    宁倦若是敢提出什么不该提的,他现在就把他丢外头的池子里去凉快凉快!去

    他的君臣!

    宁倦问:“怀雪,你还守约吗?”

    陆清则静了静:“你说。”

    “我的要求是。”

    宁倦吐出了他的要求:“往后不要再叫我的小名了。”

    从他明白自己的心意后,从陆清则嘴里叫出来的“果果”这个称呼,带来的就不再是单纯的亲昵,而是刺耳了。

    这个小名时时刻刻地在提醒他,陆清则在把他当做一个小孩儿在看待。

    要从这段师生关系里爬出去,至少他得让陆清则先明白,他不是小孩子。

    陆清则都做好毫不留情训斥的准备了,听到这个要求,差点出口的话堵在喉间,不上不下地呛得慌。

    改称呼吗?

    当初红着小脸让他叫小名的是宁倦,现在堵着他不让走,让他改掉这个称呼的也是宁倦。

    这个称呼像一条纽带,连接着他们之间稳定的师生关系,无疑是很特殊的——一个帝王,愿意被老师称呼小名,淡去君臣关系。

    这与历代帝师与帝王之间,也是有别的。

    而现在宁倦似乎想要掀翻这个关系。

    剔除这段师生关系,他们是什么?

    君臣么。

    陆清则的唇角抿得有些发白,那些藉由师生关系带来的安全感骤然被抽空了大半。

    但他只是点了下头:“我明白了。”

    旋即推开宁倦的手,拉开门走了出去。

    宁倦望着他离去的身影。

    重阳当日,他其实是准备擒住了剩余的卫党,就去找陆清则,明明白白地袒露一切,让陆清则不能再装傻充愣。

    没想到陆清则会被樊炜劫走,风寒加重,烧得厉害,他紧紧抱着陆清则守了一整夜,忍不住想起在江右那一次。

    最后顾忌陆清则身体不好,还是按捺住了性子,没有在得权之后立刻行动,给陆清则时间去想明白。

    但他心里清楚,他再怎么宽容,也不能容忍陆清则的拒绝。

    他是皇帝,想要的自己拿。

    这是陆清则教他的。

    去过宫里一次后,陆清则一连多日未再进宫。

    顺便淡淡吩咐陈小刀,不用再每日端药来给他喝了。

    陈小刀担心陆清则身体,嘀嘀咕咕的,不太乐意,怀疑陆清则就是又嫌药苦,不肯喝药了,瞧他屋里那盆盆栽,都被浇成什么样了。

    话还没出口,被陆清则微笑着看了两眼,陈小刀就咽了下话,不敢再哔哔。

    总觉得公子眼里好像带着杀气。

    陆清则依旧很少出门,态度低调,但他的身份不允许他低调。

    京中的风云没个消停,动国子监,等于动了京中高门大户的利益,让女子入学更是让许多人不满,弹劾陆清则的奏本一下多了不少。

    甚至连从前站在陆清则这一边的御史,也有不少转了风向。

    “肆意进出后宫”“骄横无礼不尊礼数”“有结党营私之嫌”“不事早朝”“德不配位”等等帽子一顶接一顶扣下来。

    言官盯紧了陆清则可以随意进出后宫,且能在宫里坐御驾这两点,痛痛快快地写了十几封奏本,全部递上了陛下的案头。

    若是陆清则和宁倦还是往常那般,师生情坚不可摧的样子,许多人开口前可能还会有点顾忌。

    但陆清则和宁倦看起来似乎闹僵了,谁都知道帝师与陛下师生不和,前几日还有宫女太监看到,陆清则神色不快地从武英殿走了出来,陛下的脸色也不好看。

    似乎是和陛下又起了冲突。

    善于揣摩圣意的大家伙忍不住琢磨着,陛下是不是准备鸟尽弓藏了。

    毕竟陆清则现在的权势不小,吏部又是最方便结党

    营私的地方,谁知道过几年朝堂上会不会再出现一个“陆党”。

    再来个党羽之乱,本就被霍霍得扶不起来的大齐,可能就真承受不住了。

    众人自感揣摩到了圣上的意思,加之看陆清则的确越来越不顺眼,群情激愤地投了奏本上去,以为陛下会顺势有什么表示。

    皇帝陛下也确实不负众望,有了表示,当朝便命人将言辞最激烈的三个言官拖下去打了二十杖。

    那些揪着一个点发散,通篇叱骂陆清则的奏本看得宁倦极为火大,当晚回去,又两个当庭议论陆清则的官员被锦衣卫带走,罪责是国丧期间狎妓。

    这么一闹,反倒加大了群臣对陆清则的不满。

    见陛下不仅不“秉公持法”,处置陆清则,反而维护起了陆清则,将上谏的人处置了,部分早就看陆清则不爽的言官被激起了逆反心理。

    他们的职责可是规谏陛下,连崇安帝最荒唐的时候,都不敢怎么对他们!

    陆清则被抛到风口浪尖上,自然什么都知道,只觉得有些好笑,没有辩驳搭理什么。

    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得罪这些言官了,但言官的嘴从来都堵不住,若是和他们掰扯起来,就仿佛在现代的网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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