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1章 (四)终局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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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接下来的一个月,银槌市平静得不像话。

    “手套”的提问,并没有马上带来混乱和杀戮。

    银槌市仍是那个银槌市,各司其职,日子没有变得更好,却也不会叫人彻底活不下去。

    大公司的技术封锁是全方位的,但绝不是毫无死角。

    银槌市的阴暗角落里,不乏疯狂的科学家,也不乏梦想家。

    宁灼去找了几趟“调律师”,做了几次交易,聘请了一支专业技术队伍,陆续将他们带进了“海娜”。

    有位年届五十、被原单位“优化”开除的工程师,现在正在黑市里接单,和闵秋过去一样,替人修补坏了的家用电器。

    他曾经是“哥伦布”号设计团队中的一员,也是闵秋的熟人。

    据闵秋说,他当年是个很精神的人,意气风发,说要打造一艘最坚固的船,把他们送到天之涯,海之角。

    宁灼委托“调律师”,辗转找到了这位工程师先生。

    而他听说宁灼有余力造一艘能出海的船后,二话不说地答应了,而且表示,他不要钱。

    这十数年里,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,才把那一船的年轻人葬送在了海里。

    他简直要活活愧死了。

    他的精神状态也随着“哥伦布”号的沉没而一蹶不振,甚至染上了酒瘾,直到前些日子,“哥伦布”号沉没的真相,通过一次残酷的直播昭示在了所有人面前。

    工程师看到新闻后,呆滞了许久。

    他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预约了戒酒中心,戒掉了自己的瘾。

    现在,他又有了一次造船的机会。

    他不要钱,也要把那艘船造得又大,又漂亮,又结实。

    “海娜”坐落于群山之巅,背靠泱泱大海,本来是一片荒凉之地,可这片荒地,恰好对着184号安全点当年留下的坐标方向。

    他们可以直接从“海娜”扬帆起航。

    工程师在“海娜”的环形火山岩前下了车。

    他茫然四顾一番:“船……在哪里?”

    宁灼一指悬挂在绝壁边缘的钢铁吊轮:“您请上吧。”

    工程师:“?”

    造船点位于绝壁之下,用自然的屏障,缔造出了一个外人无法入侵的安全区,除非走山路,或是从“海娜”内部走下去。

    “海娜”的内部结构不方便给外人看,所以这些临时聘用来的人员,只能一条路可走:搭乘悬崖吊篮,货物一样地被送下去。

    工程师没敢看高度,到了崖边,扶住吊篮边缘,一咬牙钻了进去。

    在烈烈山风和滑轮刺耳的“吱嘎”声里,工程师缩在吊篮里,恐慌地背着一篇《离骚》,给自己减压。

    一直到背到结尾处,他才敢悠悠睁开眼睛,朝崖顶望去一眼,又伸展开僵硬的肢体,跪坐着向下看去——

    他距离目的地已经很近了。

    而在他要去的地方,有一个人正在迎接他。

    闵秋戴着亮眼的鲜红色工程帽,站在正下方。

    她用单手按住帽顶,看着机械吊篮里的工程师一点点向她靠近。

    乌黑的发丝掠过她的唇角。

    她对着他微笑了,笑容很清淡,一闪即逝。

    工程师手软脚软地从吊篮里爬出来,落地时踉跄了一步。

    闵秋伸手托扶住了他。

    他露出了一点感激的笑,盯着闵秋这张本属于闵旻的脸,想要说些话缓解尴尬:“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?”

    闵秋轻声答说:“在天之涯,海之角吧。”

    工程师愣住了。

    他远远看着闵秋向前走去,擦了擦突然温

    热酸涩起来的眼角,想起了那群已经死在了大海深处的年轻人,中间也有一个女孩子,和眼前的女人一样,神情坚定地说,如果真有天之涯,海之角,她要去那里看看月亮。

    过了知天命年纪的男人,像个感情充沛的年轻人似的,在往事中无法自拔,边走边哭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最近,宁灼和单飞白都习惯驻守基地,没有重要的事情绝不外出。

    倒是傅老大,一改往日八风不动的作风,时不时往外跑,一不留神就没了踪影。

    “海娜”和“磐桥”里的其他人,也慢慢从最初的疑虑中过渡了出来,开始慢慢收拢个人的重要物品,开始准备一场漫长的远行。

    他们本来就没有家了,彼此凑作一堆,就算家人。

    逢年过节,一起吃了这么多顿饺子的人,不是家人,又是什么呢?

    家人要搬家,哪有不跟上的道理?

    在“海娜”忙忙碌碌之时,似乎并没有人关注到:查理曼出狱了。

    针对查理曼的调查其实早就告一段落。

    ……之所以出不来,是因为查理曼自己不肯出来。

    因为他知道,自己出去后,就将被“白盾”除名,一无所有。

    甚至连命都可能丢掉。

    他害怕了。

    在这之前,顺境中的查理曼一直觉得,自己这辈子幸福安宁,偶有波折也能平稳过渡,堪称死而无憾。

    直到真的死到临头,他才发现,他还没活够。

    即使是在监狱里吃大锅饭,至少也是三餐不愁。

    他作为前官员,应该也能够享受一定的福利,不至于沦落到和八个人共用一个厕所的窘境。

    为了能活下去,他一不做二不休,干脆招供了自己做过的恶事。

    “拉斯金就是我的儿子,金·查理曼。巴泽尔也是……”

    查理曼绞着一双手,他的指甲被咬得坑坑洼洼,血迹斑斓,足见他糟糕的精神状态:“我为了救我的儿子,做了很多事,给他做了生物换脸,还把他的注射毒·药换掉了……我还雇佣了宁灼,就是那个‘海娜’的雇佣兵头目,让他把我的儿子运走,那是我们第一次打交道。”

    “后来,后来……我儿子死了,因为我准备好的药被换成了毒·药……现场又留下了本部武的犯人编号,我为了转移视线,又请了宁灼去杀本部武。本部武从监狱消失后,我就付给了宁灼尾款。谁知道他是把本部武交给了我的妻子,赚了我们两份钱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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