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1章 桃源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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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连枝灯树,辉照着女子盈满恨意的面庞,落在泪眸中的点点灯火,如在她眸内燃起了炽烈火焰,无尽的汹涌恨意,令火焰越发燎灼滔天,似要将仇恨之人,完全吞噬在这片火海里,令之彻底燃为灰烬,永永远远地消失在这世上。

    面对妻子的切齿之语与滢滢泪光,颜昀默然未语。在御召入宫前,在妻子道有话想对他说时,他原也有许多的话,想对妻子说。那些话,在他心里已藏了很久很久,有关谋杀弑君之事,有关她遗忘的少时记忆,有关,阿木与阿穆……

    ……隐忍缄默的每一天,这些藏着的话,都像刀子戳搅着他的心。他不知在与妻子坦诚相谈时,会将之说出多少,只知道他无法再这样保持沉默。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,内蕴着深重的痛苦与纠结,使他陷在进退两难的沼泽里,令他立足现下,回看过去、乞望未来,皆是荆棘坎坷、黑雾弥漫,望不见一丝光明。

    ……在与妻子坦诚相谈时,他原是想顺其自然的。也许他还是无法说出全部,还是要不甘心地坚持一己私心,纵知未来尽是隐患,可还是要为守住现下的爱人与家庭,执意推进弑君谋划;又也许,他可以说出所有,告诉妻子她曾爱着的少年名为阿穆,告诉她,那名少年已是大晋朝的天子,将杀与不杀的选择权,交到妻子手里……在被召入宫前,在与妻子相谈前,他原是,这样想的。

    ……然而,今日午后的那场羞辱,妻子压抑痛苦的轻吟,与隐约低唤的声声“昭华”,俱似天下间最锋利的刀子,刻骨剐心,狠狠剜割着他身体的每一处,令他强压的心中恨痛,如山崩浪涌,冲垮了他心底最后的坚持。如受万箭穿心,鲜血痛极咳出,而那些本已涌至唇边的话,俱似被沉重的恨痛,压沉至心底,他沉默着,不愿再将那些话,提调至唇齿间。

    ……又也许,也许他本就不甘抛却私心,今日穆骁对他们夫妻的羞辱,只是给了他一个、选择沉默的理由……

    辉照的明火,将灯树连枝交错的阴影,大半落在颜昀身上。如被枝网黑影束缚着,他看着她的妻子,什么也没有说,只是抬起手,轻轻拂拭她眼角垂落的泪水。

    泪水如拭不尽,妻子握住他的手,将半边脸颊依在他的掌心。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,再一次哽咽着嗓音,像是在道出愿以命践的坚定誓言,又像在对他恳切请求,一声声道:“杀了他吧,我们一起……”

    她依在他的怀中,紧紧搂抱着他,温热的泪水,汩汩落滑至他的脖颈。光影迷离,时光错乱,好像身前之人,是多年前,搂着他轻泣的那名少女,她记忆混乱,惊惶失措,唯有在抱着他时,才终于平静下来,像是溺水之人,终于寻到了此生可依的浮木。

    许久后,他像当年一样,抬起手臂,轻轻抱住了她。

    寒凉的深秋,在一日比一日凄清的萧萧叶落下,转入了冷洌初冬。这一日,立冬节气,颜慕只需上半天课,他从宫中读书回家,自是想第一时间去见爹爹娘亲,同爹爹娘亲一起用午饭。可是,香雪居中空空荡荡,爹爹娘亲竟都不在,留守的侍从们,也不知他们去了哪里。

    心里空落落的颜慕,连腹饥也感觉不到,只觉今日天色转阴后,特别特别的冷,人在屋外,有寒意直往骨子里渗,令人站立地几要寒颤。

    冬寒严逼,他走进避风的小楼里,走至爹爹娘亲日常起居的寝堂中,看堂内摆设的一切,都与爹爹娘亲有关,成双成对的,心头不由浮起暖意。

    壁上悬着《烂柯词》,是爹爹亲手所写,悬着的《寒梅图》,是娘亲亲手所画,其下,摆放着娘亲心爱的七弦琴,与爹爹常用的紫竹箫。书案上的笔墨纸砚等,自是爹爹娘亲共用的,夫妻之间,无分彼此,且爹爹娘亲,总是心意相合、喜好一致,爹爹爱用徽墨,娘亲也是,娘亲爱用澄纸,爹爹也是。

    镜台上,娘亲的钗钏梳蓖与爹爹的冠簪等,并排摆在一处;薰笼上,娘亲的锦衣罗裙与爹爹的袍衫,交错叠在一处;几案上,娘亲惯用的荷叶杯与爹爹的玛瑙单耳杯,相对放在一处……处处都是成双成对的,就连榻上系悬的香囊,都有两只,一只绣着兰草,一只绣着木槿,各挂在两道帘钩旁。

    香囊中的干花,是爹爹采自香雪居晾晒的,精致的香囊,是娘亲亲手绣做的。这样的香囊,他也有好些个,有的挂在榻内帐中,有的随身携带薰衣,都是娘亲送给他的。

    颜慕含笑望着想着,目光落在一只香囊的木槿花纹上,忽地记起夏末时,有人曾强行将木槿花塞在他手里,自道从前常送娘亲木槿,说娘亲最爱木槿,浮着的笑意,登时又僵在了唇角。

    想将这木槿香囊取下,将叫所有与木槿相关的物什,不再出现在娘亲面前!!神色僵着的颜慕,暗暗心想一瞬后,又猛地醒过神来,暗责自己无礼,怎可随意藏毁娘亲喜爱的物件呢!

    ……可,可这木槿,着实碍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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