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2章 第 52 章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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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雨过天晴, 斜阳自窗棂绵绵洒了进来,将明黄的皇帐烫出一片金芒。

    傅娆乏力地睁了睁眼, 浑身如同被醋泡过似的,使不上丁点力气。

    宫人听到动静,已备好热水,问她是否沐浴。

    傅娆应下,慢条斯理将衣裳裹好,怀里滑下一截明黄的圣旨, 她眸色一动,露出喜色,立即将圣旨取起,摊开一瞧, 出乎她意料, 那十年之期的圣旨不知何时被他窜改成“永生永世”,傅娆气急, 差点一口气没噎上来。

    她这算什么, 赔了夫人又折兵?

    夜里, 她搂着孩子回了侧殿,一个眼风都没给皇帝。

    皇帝讪讪地背着手,在侧殿门口徘徊良久, 最终铩羽而归。

    初二清早, 大殿下与傅坤一行抵达行宫。

    皇帝在偏殿接见了二人,又将傅娆与笨笨传了来。

    傅娆牵着笨笨迫不及待奔来偏殿, 及至门口, 瞧见一身着宝蓝色直裰的少年, 姿玉挺拔立在殿中, 他朗眉星目, 眸宇间含有一抹沉稳从容,直到瞥见门口的傅娆,喜色不经意爬上眉梢,露出属于少年的鲜活,

    “姐!”

    傅娆脚步绊在门口,眼泪哗的一下夺眶而出,泣不成声。

    “姐姐!”傅坤奔过来,怔怔望着,激动得双臂微颤,又握成拳头,眼角泪花闪现,千头万绪不知该说什么,见傅娆倚着门框泪如雨下,目光挪至她身侧的小萝卜头身上。

    笨笨拽着母亲的衣角,满脸憨萌仰眸望傅坤,或许是天然的血脉相连,她望了一会儿,居然咧开嘴嘿嘿笑了起来,

    “哥哥......”

    傅坤愣了一下,他哪里是哥哥,不该叫舅舅吗?

    里头传来低声轻咳,

    “这是你舅舅....”皇帝无语地提醒。

    这几日皇帝抱着笨笨接见了几位年轻贵胄,皆是教笨笨喊哥哥,是以,笨笨瞧见这般漂亮的少年,自然就喊出哥哥,

    面前这个居然要喊舅舅?

    小笨笨蹙了蹙眉。

    皇帝尴尬地笑了笑,指了指一旁的大皇子,“这才是你哥哥,你亲哥哥...”

    小笨笨歪了脑袋,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,往里朝大皇子瞄去,只见大皇子着了一身湛蓝色蟒纹服,气质清秀,面容微有几分羸弱之色,却已与寻常人相差无几,他朝笨笨露出真心的笑容,

    刚刚皇帝已告之傅娆活着的事,傅坤装出一副惊讶之色,皇帝瞧在眼里,气在心里,不过当着大皇子的面终是什么都没说,他可以不计较傅坤,可若是被旁人知晓,于傅坤而言便是隐患。

    大皇子见笨笨生得玉琢可爱,着实喜欢,“笨笨....到哥哥这里来...”他蹲下,朝笨笨张开手,脸上挂着温柔的笑。

    他笑起来,仿佛是一汪清泉,不自觉引人亲近。

    笨笨跨过门槛,径直朝大皇子奔去。

    傅坤见亲外甥女越过他,气得俊眉蹙起,半路俯身,将笨笨拦了下来,抱在怀里,语气生硬道,

    “笨笨,我才是你的舅舅,快叫舅舅!”

    笨笨性子倔,不喜欢旁人强迫她,被傅坤拦住路,小腿蹬了蹬,试图蹭出他的怀抱,小脸也皱巴巴的,“放开我....”

    傅坤生得极俊,与傅娆眉眼相似,可偏偏一身气质清冽,不那么引人亲近。

    ...

    笨笨更喜欢亲哥哥。

    傅坤心里呕得慌,“常人说外甥类舅,你怎么不喜欢舅舅呢?你知道舅舅多....”话到嘴边,思及欺君一事,忙住了嘴,语气放缓,脸上也现出几分思念的苦楚,“你知道舅舅多高兴呢...世间有你,舅舅很开心呢....”

    笨笨终是被傅坤的情绪所感染,呆呆望着他。

    傅娆在一旁抹干眼泪,与她介绍道,“笨笨,娘亲常跟你说,家里有个舅舅等咱们的,你忘了?”

    笨笨眸眼闪亮,立即咧开嘴,抱着傅坤的脸颊狠亲了一口,“就是给我折纸鹤的舅舅吗?”

    傅坤每给傅娆写一封信,便折一只纸鹤给笨笨,颜色各异,形态逼真,笨笨极是喜欢。

    她一句话把傅坤卖了个干干净净,傅坤十分尴尬。

    坐在罗汉床上的皇帝哭笑不得,最后冷冷哼了一声,“行了,别装了。”

    傅坤僵硬地将笨笨放了下来,笨笨如飞鸟投林哗啦啦朝大皇子扑去,“哥哥....”

    大皇子眉间的温柔化成一汪水,将笨笨抱在怀里,“笨笨真可爱....哥哥喜欢你。”

    没有人与他这般亲近过,从来没有,他生下来病弱,除了父皇和周太医,别人不敢亲近他,可父皇太忙,看望他的时候并不多,大皇子前十年过得生不如死,直到近三年,他身子的余毒被彻底拔除,他能如常人行动自由,偶尔也能小饮几杯,着实令他欢快。

    而这一切,首先要归功于傅娆。

    他犹然记得,傅娆奔赴潭州前,还给他提前备好一年的药,后闻她死讯,他哭了很久。

    今日得知傅娆生还,还给他带来如此娇憨的一个妹妹,他打心眼里喜欢,眼角不知不觉渗出泪花。

    他将皇帝赐予他的一枚羊脂平安佛给掏出,戴在笨笨身上,“笨笨,哥哥给你的见面礼。”

    皇帝见状,神色微微一动。

    傅娆虽不知此物缘来,可见大皇子贴身携带,怕是贵重之物,连忙阻止,“殿下,切莫如此,笨笨不知轻重,怕摔着了...”

    大皇子还未说话,却见笨笨神色骄傲地反驳,“我不会摔,娘亲,云哥哥给的东西,笨笨从来没丢过!”

    傅娆噎住,待要给大皇子行礼,却被皇帝一拉,将她扯着一道落座罗汉床,“该他给你行礼。”

    傅娆面现窘迫,央求望着皇帝,小声道,“陛下,来日再行礼....”

    她现在还未入宫,哪里敢受大皇子的礼。

    大皇子却是毫不犹豫跪了下来,朝傅娆磕了个头,“儿臣见过傅娘娘。”他如今一切的快乐皆是傅娆所予,他不敢忘恩。

    自重逢后,皇帝心腹皆称傅娆为“娘娘”,傅娆提醒过数次,众人无动于衷,她也无法,可头一回当着亲弟弟的面,还是忍不住耳根泛了红。

    傅坤倒是未注意这茬,忙着逗弄笨笨。

    笨笨捧着大皇子给她的玉佛,问傅坤,“舅舅,你给我什么呀?”

    傅坤头疼想了想,道,“舅舅再给你折纸鹤吧....”

    “好呀好呀。”小孩子对玩具的喜爱胜过一切。

    皇帝也知傅娆姐弟有话要叙,便将笨笨留下交给大皇子,放傅娆与傅坤去侧殿叙话。

    傅坤将三年来发生的一切悉数告诉傅娆,傅娆只摸着泪连声道好,“辛苦你照顾娘,还要打点家里。”得知郑氏身子...

    稳当,她也放下心来。

    傅家的孩子早当家,她当年如此,傅坤也是如此。

    傅坤当仁不让道,“本就该我照料姐姐,如今姐姐得一如意郎君,弟弟我也放心啦。”

    傅娆闻言脸颊腾热,觑了他一眼,“你也打趣姐姐。”

    傅坤通过这三年,已看出皇帝用情至深,

    他笑了笑道,“姐,不瞒你说,起初你离开,我是双手赞成,可后来,我亲眼瞧见陛下咳血,他每每回京,皆要来咱家附近转一转,后又将后宫遣散,我那时便有些冲动,恨不得将姐姐唤回来,后来又想,将这一切交给缘分,没成想,陛下还真遇着你了...”

    “姐,咱们傅家这欺君之罪,诛九族都不为过,陛下却一声不吭,刚刚还在大殿下面前将这一切遮掩过去,装作事先知晓,陛下做事滴水不漏,当真是处处替姐姐着想。”

    “姐姐自小当家,无人疼无人爱,如今遇见一个会疼人的,弟弟打心眼里为你高兴,年纪大些也没什么,姐姐不要介意....”

    少年真心实意将一腔肺腑之言道出,傅娆笑涕交加,胸膛被他这番话给激荡着,什么都说不出来,最后只顾颔首,

    “你是真长大了,以前都是我长篇大论训你,如今轮到你来嘱咐姐姐....”

    “是呀....”少年眼神闪闪发亮,由衷道,“姐姐该要享福了,有姐夫照料你,有我替你撑着家里,你便放心吧,莫再事事压在心里,该我们承担的,我们男人自会承担,姐姐照料自己与孩儿便是。”

    傅坤又仔仔细细打量傅娆,见她穿着精致,发饰华美,气色红润,浑身透着一股被娇养的贵气,再与她天生的坚韧果敢相融合,还真生出几分端庄的国母气度来。

    傅娆被他瞧的不自在,“你这又是怎么了?”

    傅坤笑吟吟道,“姐姐比以前更美了,看来,陛下待姐姐真好...”

    傅娆不恁嗔他,“可见你这三年被陛下收买了....”

    傅坤笑而不语。

    祭祀在即,行宫被安置得满满当当,也有住在各家别苑者,余下便在运河两岸的酒肆客栈下榻,整座通州城几乎人满为患。

    小舟摇曳,画舫连云,如一幅盛世画卷。

    初三这一日,太傅韩玄的家眷抵达行宫,韩夫人路上晕车着了凉,只当一点小病不曾请太医,消息还是被傅娆所知,傅娆念着韩夫人曾数次相帮,便亲自去给她看病,韩夫人得知她还活着,拉着她泪如雨下,“活着便好,活着便好....”

    傅娆只道当年病重,前往苗疆休养,三年病愈方归,韩夫人不疑有他。

    太医院对外从未承认过傅娆的死讯,是以她回归的消息一经传出,也并未掀起多大的浪花。

    不过经历潭州一疫,傅娆名声更响,行宫内慕名求诊的夫人极多。

    皇帝有意拦下,傅娆倒是笑盈盈解释,“无碍的,医者嘛,都恨不得多接触些病患,以积攒经验,您就许我去吧,以后待我入了宫,这些夫人要来皇宫寻我看诊,怕是不便了....”

    皇帝心疼她,最终也没拦着,怕她被人怠慢,吩咐小金子随行。

    有御前的公公鞍前马后伺候,谁也不敢小觑傅娆,都恭恭敬敬招待,说话也客气许多。傅娆此番是立功而归,皇帝看重她也情有可原,谁也没把一位抛头露面的女太医与皇帝联想一处。

    太医院这次由贺攸领衔伴驾,来的路上得知傅娆活着,贺...

    攸激动不已,来到行宫,瞧见傅娆将那本厚厚的《药典》交在他手里,贺攸佩服得五体投地,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,

    “小娆,你大难不死,必有后福....”

    五月初□□清气朗,天阔水长。

    傅娆清早起来,见笨笨睡得熟,便不打算吵醒她,悄悄地去到隔壁医药间配药,不多时大皇子来给她请安,傅娆只能将笨笨从被窝里摇醒,给她穿戴整洁,放她与大皇子出去玩。

    她昨日从贺攸处得知贺玲已抵达行宫,估摸着今日要来见她,贺攸还道谢襄这阵子过于劳累,怕他旧疾复发,傅娆问他谢襄的脉象,贺攸便将谢襄的医案交给她,傅娆想起在苗疆学的一方子,打算帮着谢襄配一味药。

    忙完已至巳时末,一小黄门急匆匆来禀她,说是贺玲的儿子上吐下泻,上午来不及探望她,傅娆担忧,主动背着行囊前往贺玲下榻的汀兰轩迈去。

    通州行宫环宇相接,占地极广,规模比燕山行宫还要大一倍,虽无燕山行宫气势巍峨,却也十分恢弘大气。

    傅娆由内监领着来到汀兰轩,贺玲闻讯先一步迎了出来,见到傅娆,二话不说扑在她怀里,

    “我的好姐姐,你居然活着,你是不知我去庙里给你烧了多少香,恨不得那一切是做梦,你果然没死....”

    杨姗姗恰恰也在,姐妹三人抱在一处哭了许久,贺玲急着问她这些年在苗疆如何如何,傅娆却是笑眯眯推开她,“好了,你也是当母亲的人,怎么还这般不稳重,先让我瞧瞧孩儿...”

    贺玲执帕将泪痕擦拭,难为情道,“你刚回来,哪里敢劳动你...”一面又唤丫头去抱孩儿过来。

    傅娆却是将药盒递给她,“说什么不敢劳动我的话,你爹爹担心谢世子身子,昨夜将医案给我,我已帮他配好了药....”

    提起谢襄,贺玲脸色变得羞怯,满脸激动,“辛苦姐姐了....”看得出来,她极是在意谢襄。

    杨姗姗在一旁替傅娆倒茶,“她呀,命好,谢世子事事不用她操心,府上无公婆伺候,儿子身边又是仆从如云,哪里需要她耗半分心血,简直是快活似神仙!”杨姗姗语气里不乏艳羡。

    傅娆接过杨姗姗的茶,扶着茶盏未急着喝,而是笑眼凝睇她,“三年不见,你也该嫁人了?嫁的哪家?”

    杨姗姗闻声叹气道,“我嫁的是永平侯府世子,听着光鲜,可我那婆母一等一难对付,我这头胎生了个女儿,她看我格外不顺眼,愣是往我屋里塞了两个通房....”

    杨姗姗话说一半,眼眶已泛红,悄悄掩了掩,笑着道,“哎呀,姐姐回来,不说这些呕心的事,你还是问贺玲吧,她如今是京城人见人慕的佥都御史夫人。”

    贺玲羞答答地跺了跺脚,“姐姐每回见着我都要数落我....”

    杨姗姗瞪了她一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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