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唐家洼的稻草人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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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丁祥贵去省城的这段时间,丁家宅子竟然难得静了下来,慢慢听不见丁家二小子的吵闹声和碗碟破碎声了。

    这让那些隔窗把门偷听的人感到很是失落。

    他们很纳闷,李代芬究竟用了什么招数,让她那个脾气乖张的二小子变得平静乖顺,不再摔碟子砸碗,不再无端怒吼。

    有好事的人以串门借家什的名义敲开了丁家门,走进院里,走进内屋,看到这个没有一件像样家具的家,虽然依旧贫寒,但一切井井有条,看不出丝毫家事纷乱的端倪。

    迎送客人的是满脸含笑的李代芬。

    偶尔能看见她的大儿子丁大鹏进出的身影,看上去静若止水;唯独看不见小儿子丁小鹏,也听不到他的动静。

    来人故意打破砂锅问到底,李代芬和颜悦色地说:“小鹏在东屋里听收音机呢。”

    东屋里传出刘兰芳说评书的声音,门却紧闭着,判断不出里面是不是有听书的人。

    性格沉稳的李代芬坚持着一个底线,绝不主动去打开东屋的门。

    来人失望地走出去,出了门却发现忘记了拿借用的家什。

    一时间,唐家洼人关于这对孪生兄弟的传言越来越少,整个冬天,人们几乎忘了这个断臂少年的存在。

    直到来年春天,春风染绿山野的时节,满眼的红绿青黄像一块巨大的绣锦从虎山上随风飘拂而来时,人们突然看见丁家二小子走出了家门。

    人们看到丁小鹏的两只袖子依然空空荡荡,但表情却比刚从医院回来时,多了几分平和,仿佛默认了自己失去双手的命运。

    但他不苟言笑,对人总是一副冷冷的面孔;有人故意搭讪,他也从不理睬。

    反而是村里的二傻子蓝子能和他嬉笑玩耍到一起。

    唐家洼人恍然明白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古训,丁家二小子其实就是个残废,没必要过多关注他,在人们嘴里,他渐渐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边缘人。

    于是,唐家洼老老少少再提起丁家二小子,连名字也懒得提,根据他的体型,直接用一个形象化的绰号代替:稻草人。

    但是他们绝对想不到,当他们当面称呼丁小鹏是稻草人时,会引来他的强烈反对。

    对大人,他采取的是怒目而视,鼻孔里呼出粗壮的气息,那样子仿佛在说,你们才是稻草人!

    和自己的同龄人,他采取的是最极端的方式,打得过就打,打不过就一边骂,一边跑。

    这样会有两种结局,一种是他骂了个痛快,并且逃之夭夭;另一种情况是,他被追上,被结结实实地吃一顿群殴大餐。

    小孩子们在捉弄村里的傻子和残疾人时,一般都喜欢一哄而上。

    但有一点无一例外,谁也阻止不了他的骂声。

    他成了一个吓不倒,打不服的钢铁小稻草人。

    外人对他的态度,让他更加佩服自己的母亲李代芬。

    从小,丁大鹏和丁小鹏对母亲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。

    平时,母亲从来不强迫他们做什么,即使在外面受了天大的委屈,也不会回家来把气撒到他们身上。

    面对受伤后脾气变得乖戾无常的二小子丁小鹏,她总是和声细语地和他说话。

    偶尔丁小鹏做得确实过分,惹得她动气了,她也不吵不喊,只是用目光长时间直视着他,让丁小鹏自己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做错了,羞愧地低下头去。

    看到二小子尝试自己端碗吃饭,暗中观察过几次后,她貌似随意地对他说:“儿子,有些事,别总想着径直走过去,可以绕个弯,或者变一下角度,这样,看上去很难的事,也许就成了很容易的事。”

    说这些话时,就会显出她有文化的优势,总是能轻描淡写地说出让儿子心悦诚服的道理。

    听了母亲的话,丁小鹏冷静下来。自己揣摩了一下,觉得这阵子摔碟子砸碗,貌似在尝试用自己的方式端碗吃饭,其实不过是在借机发泄情绪而已。

    失去双手后,他从心底滋生出难以排解的痛苦和自卑。特别是在经历了那场医院夜逃和村头闹剧后,他从那些大人们的目光和态度里感受到了难以接受的鄙视和嘲弄。

    虽然他还小,很多道理说不明白,但他无法接受一个事实,就是他已经成了那些大人们口中的废物和可怜虫!

    村里一些人对他的态度让他无法接受!

    包括支部书记丁罗洋那天在村头把他举过头顶向人们展示时,他觉得那就是把他的伤疤扒开来让人看,让他心里感觉特别的痛。

    为了感谢丁罗洋书记给自己解围之恩,丁祥贵在赶回家过春节期间,专门炒了几个拿手菜,买了酒,把丁罗洋和几个村干部请到家中做客。

    丁罗洋是一个做事很圆满的人,来喝酒,一点不掉礼数,手里提着两瓶酒,拿着一只炸鸡,说是来看望自己的本家叔叔和婶子。

    并且特别强调,那只炸鸡是给丁大鹏和丁小鹏两个小哥俩吃的。

    为此,酒席中间,丁祥贵专门让两个孩子到酒桌前向几位客人表示感谢问候。

    丁大鹏老老实实按照爹的吩咐,给各位端酒敬酒,该叫叔叫叔,该称哥称哥,嘴里说着拜年话;一举一动,都随着大人的眼色行事,显得特别有规矩。

    轮到丁小鹏时,他还没说话,丁罗洋就非常宽容地说:“别难为我这个小兄弟了,他的手不方便,就不用端酒敬酒了。”

    说着话,为了表示亲近,他伸手把丁小鹏揽过来,把一只炸鸡腿递到他的嘴边。

    这个举动,在其他人那里完全没当回事,不但觉得理所应当,而且还觉得丁罗洋特别会来事,身为支部书记,还有能这么和蔼可亲地对待这个残疾少年,让人心里觉得特别温暖。

    唯独李代芬却暗暗揣着一丝担心,不停地向丁小鹏使眼色,让他不要过激反应。

    果然,丁小鹏的脸色涨得通红,不但没有用嘴去接丁罗洋递给他的炸鸡腿,反而一拧身子,挣脱了丁罗洋的控制,硬挺挺地站在酒桌前。

    丁罗洋一愣,手里拿着那只炸鸡腿,神情极为尴尬;显然对丁小鹏的举动感到很意外。

    丁祥贵嘴里用力“嗯”了一声,提醒二小子,不要太过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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