煤气灯-瀑布镇 如雪线分割山体,切开……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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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你说什么?”罗漾转头看唐猛,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
    唐猛五官周正,自带一种无任何不良嗜好的大好青年气质,可在此刻,当他转过头来也看向罗漾时,脸上的笑容浅淡而虚幻,像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:“你们这里有两种情绪最好吃,其中一种就是小孩子的,纯净,无杂质,连恶和残忍都天真无邪……”

    罗漾汗毛竖起,战栗爬满全身,大脑根本无法消化听到的东西。

    “所以我现在很困惑,”唐猛微微逼近罗漾,“为什么把食物放在这里不吃呢。”

    他的声音温柔而缥缈,明明就在眼前,却像来自远古宇宙。

    罗漾完全被恐惧支配,不受控制往后躲,一个踉跄坐到地上,立刻陷进去半个身子,草地竟松软得像沼泽。

    “罗……漾?”唐猛好整以暇看他,温柔从声音染到目光里,“我没叫错吧。”

    罗漾不住吞咽口水,终于从喉咙里艰难发出声音:“你不是唐猛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是。”青年歪头,流露出如同他口中孩童一样的天真无邪,“我叫唐猛,失业失恋,旅游散心。”

    没有人会把自我介绍说得像背课文。

    罗漾疯狂摇头,人在极度恐惧之下易燥易怒,他满脑袋都是跳起来跟这个鬼东西同归于尽的念头,可仅剩的最后一丝理智清楚告诉他,不存在同归于尽,冲上去就是找死。

    他不想死,他还有家人,有朋友,有那么大的世界没看。

    深呼吸,罗漾在牙齿打颤中极力保持最后一丝冷静:“你到底是什么东西?”

    这个问题没有意义,罗漾此刻的求生欲完全压倒求知欲,他只是在拖延时间,慢慢适应烂泥般的草地,用余光寻找逃生的路和时机。

    “没骗你,我现在的确是唐猛,”青年似乎对罗漾有无穷尽的耐心,“当一个生命意识承载了记忆与情感,那么不管它原来是什么,现在都是这份记忆和情感的主人。”

    “你占据了唐猛的意识?鬼魂附身?”罗漾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,但现在不那么坚定了。

    “不是占据,是共享,他现在就是我,我现在也是他。”唐猛似乎蹲累了,起身直直腿,一步来到罗漾面前,居高临下看着坐在草地里的人,“他对你有好感,我对你也有,虽然一个是对朋友,一个是对食物,但这是我们完成意识共享时唯一默契的部分。”

    罗漾完全被唐猛的阴影笼罩,他抬起头,在与青年对视的一瞬间,呼吸突然困难。对方逆着光的脸不再真切,身躯轮廓模糊在草木里,像静夜湖畔升起的一副鬼面。

    什么理智,什么镇定,在这一秒全然崩塌,罗漾猛地跳起来,冲过去狠狠撞开唐猛,一把扛起地上昏迷的郑亦轩,狂奔进茫茫夜色。

    风沙在耳畔猎猎,灌木荆棘穿透裤子扎得腿疼,罗漾全然不顾,就这样慌不择路跑了很久,久到喉间泛起铁锈味,罗漾竟又远远看见了唐猛。

    罗漾骤然停住,身体因惯性猛地向前踉跄,连同扛在身上的小孩儿一起摔进草地。

    还是熟悉的烂泥般的松软。

    罗漾坐起来,胸膛在急促呼吸里剧烈起伏,不可置信看向唐猛,还有他脚边不远处那块曾被郑亦轩躺着压出痕迹的草地。

    不是唐猛对自己围追堵截成功,而是自己逃了这么久,又跑回来了!

    为什么?他明明没有绕圈,一直在远离!

    “当你看过我的眼睛,就不可能再逃出我的视线范围……”

    唐猛说着,一步步走进,灌木在他脚下发出折断的刺耳声响,恍惚间,似还夹杂着被碾碎的虫鸣。

    “其实你不用带着这个孩子一起跑,因为他的情绪已经被污染过,没那么好味道了。”

    罗漾蹭着地面向后退,汗顺着脸颊往下淌:“你到底是什么……”

    “说了你也不会懂的。”唐猛垂眼,幽深的眼珠掠过一丝怜悯,那是高维度生命对低维度物种的轻蔑同情。

    转瞬即逝后,他的眸子里就只剩下进食的愉快,这种生理性的喜悦就像人在看一块蛋糕,一杯甜品,连带着那双本属于人的眼睛都透出非人类的质感:“我之前说,这里两种情绪最好吃,一种是小孩子,另一种就是你这样的,负面情绪少,正面情绪多,没有小孩子纯净,但层次更丰富,更香甜……”

    “那唐猛呢,”罗漾咬牙,“为什么选唐猛?”

    “他比你稍差些,当甜点勉强也可以,但这副身体我更喜欢。”唐猛轻轻呼出一口气,“好了,餐前问答结束,我们开始吧。”

    罗漾休息够了,酝酿好了,全身蓄满力足可以跳起来再逃一次,甚至扑过去拼命,哪怕实力悬殊如蚍蜉撼树。他的字典里就没有放弃两个字,即使到了绝路悬崖,他也会纵身一搏!

    可这些都只存在于大脑,当他抬头看向唐猛的一瞬间,身体就被控制住了,像中了邪,着了魔,连跟指头都没法动。

    下一秒,罗漾惊惧地瞪大眼睛,理智在这一刻湮灭,只剩眼前的疯狂。

    唐猛的头裂开了,像西瓜劈两半,又像人肉皮囊被割开。

    从他仅剩的脖颈里中喷出一大团胶状物,它们涌向半空,仿佛某种半透明软体生物,布满疙疙瘩瘩,似树皮表面的硬结,鱼身上的鳞,又似一只只怪物的眼睛,密密麻麻盘踞在整团胶状物上。

    胶状物的根部仍连在唐猛裂开的头颅深处,它们扎根在这具身体里,并不打算离开,但胶状物的末端奋力伸向半空,竟渐渐长出两条触须,恍若没有壳的蜗牛。

    罗漾的灵魂在恐惧中叫喊,声嘶力竭,可他的身体却发不出任何声音,眼睁睁看着那软体触须垂下来,在半空蠕动着向自己靠近。

    握紧的拳头按疼了手心,被恐惧湮灭的神智博得刹那清明。

    这不是现在进行时!

    罗漾抓住这一霎的救命稻草,疯狂给自己心理暗示,这是记忆迷宫里的“至暗时刻”,是已经发生过的记忆,发生过,证明自己当时扛住了,没有被打败。

    曾经可以,现在也一定可以!

    【罗漾,你后悔吗……】

    谁在说话?

    【如果你不把唐猛带出帐篷,他不会变成现在这样……】

    什么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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