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6.乱点鸳鸯谱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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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夜色下的洛阳,校场下一片死寂,和城中的万家灯火形成鲜明对比。

    疫毒自今日清晨爆发,一天时间,横扫了大半个洛阳城,这城中有十几万人,到眼下这个点,被疫毒所伤的无辜,怕已经有几万之巨。

    从夜色下洛阳掠过,便能听到阵阵咳嗽声。

    就好似洛阳夜中多了一丝让人不寒而栗的阴森。

    只是,疫毒不害性命,之前沈秋和任豪认为,这是万毒和药王的世代争斗,将洛阳卷入无妄之灾。

    但现在,一支北朝大军正在百里之外渡过黄河。

    那是北朝驻扎在山西的精锐,本该策应齐鲁之地,但在齐鲁攻势受挫之后,便一直停在山西境内。

    如今却横跨千里,来到了中原洛阳。

    从长治,临汾往北,包括太原在内,这本就是北朝领地,这只军队动的非常快,南朝这边竟毫无防备。

    若不是司长道打输了英雄会揭幕战,和一众好友跑出去散心,一路跑到了黄河以北,恐怕这支军队在趁夜色渡过黄河之后,才会被洛阳方面发现。

    今夜的洛阳,高层睡不着,紧急讨论事态。

    平民百姓也睡不着,疫毒来袭太过凶狠,虽然有李家药铺提供免费的汤药,但照顾家中病人也是难以入睡。

    洛阳无眠。

    河洛帮总坛的校场中,被疫毒侵染的江湖客们都已服下了带着某种恶臭的汤药,都已入睡,这方校场和白日的热闹形成了鲜明对比。

    死寂的很。

    在边缘处,仓房之下,有张破旧的八仙桌,和几个长条凳子,本该是给英雄会的侠客们坐的。

    “这是机关术吗?”

    刘卓然坐在凳子上,看着沈兰背后那带着斗笠的秀禾,他功力尽废,但眼界还在。

    再一次看到秀禾,刘卓然心中也颇不平静。

    他并没有忘记,自己在苏州那一夜,使凌虚剑刺穿秀禾心脏的场景,甚至,在之前一些时日中,刘卓然每每入睡,都会梦到那一夜的失手。

    在当时极度失落的时候,他甚至有种感觉,也许,就是因为他失手杀了秀禾,才有后来的灾厄。

    毕竟,在当初从师父手里接过凌虚剑时,他就许下誓言。

    凌虚剑下,不斩良善。

    也许,秀禾算不得良善,毕竟出身五行门,手上肯定也沾过血。

    但刘卓然就是无法释然。

    和死在他剑下的其他那些或正或邪,大奸大恶的江湖客相比,秀禾善良的就和一只小白兔一样,还是为了救人而死。

    他的誓言,在那一日,终究是破了。

    也许,师父将他逐出师门时,说他道心已乱,说的便是他心中这个心结。

    “是,秀禾被制成了机关人。”

    沈兰手边放着油纸伞,眼前是个白瓷酒杯,有些许酒水。

    这心性大变的妖女语气平静,她说:

    “这是坏人遗骸,在常人眼中,乃是万恶之行。剑君手持长剑,怕不是要拔剑厮杀,斩了妾身这妖女,降妖除魔一番?”

    刘卓然没有回答。

    沈兰的语气中,依然带着一丝讥讽。

    在她眼里,刘卓然就是个满口大话的伪君子。

    “你与秀禾,情同姐妹,我不觉得,你是非要亵渎她尸体,大概也是情愫难解,便将她带在身边。”

    刘卓然拿起酒葫芦,喝了口辛辣的酒水。

    他说:

    “再者说了,如今的我,又岂是你的对手?”

    说这话的时候,他脸上带着一丝笑容,被一直看着他的沈兰捕捉到,那笑容中多少带着一丝无奈。

    但却并没有很多悲苦。

    他好像真的认命了。

    但问题是,如他这样的人中龙凤,真的甘心认命吗?

    “剑君如今也是见识过我等凡人人生疾苦了。”

    沈兰看了看发出咳嗽声的院子,她说:

    “生老病死,生离死别,这些往日剑君不会去看,不会去思考的事物,如今你也已经经历过,你已知我辈江湖中人,坎坷求生之难。

    剑君,可还认为,妾身当日在苏州所作所为,乃是妖邪之行?”

    “当然是!”

    刘卓然手中的酒葫芦停了停,他看向沈兰,灰蒙蒙的眼中并无一丝纠结。

    他说:

    “为一己之私,害他人性命,你是救了自己,但苏州城中死亡无辜的命,谁能去救?

    人道生养艰难,人活一生无奈纠缠,不得解脱,便是这样,那些无辜,依然在努力的活,就因你一人,断送了那么多亡魂。

    这不是妖邪之行,又是什么?”

    面对他的质问,沈兰抿了抿嘴,无话可说。

    但就在沈兰失望时,刘卓然却又喝了口酒,喟然长叹。

    “只是,我如今也算是悟到了,其实当日那事,也有我的一分不作为。”

    “嗯?”

    沈兰诧异的看着刘卓然。

    后者微闭着眼睛,伸出手指,在桌子上轻弹,带着某种熟悉的节奏,他轻声诵唱:

    “一恨天涯流浪,出生不详。”

    “二恨红颜薄命,笼鸟难翔。”

    “三恨世态炎冷,谁能相帮?”

    “四恨恶人无德,坏了心肠。”

    “五恨纯真已逝,何处寻访?”

    “六恨情义不全,故友心伤。”

    “七恨天道不公,黑白无状。”

    “此恨难忍,此心难承,此身难全,问苍天,凄凄惨惨何时休?莺莺燕舞何时还...”

    剑君的声音算不得好听。

    沈兰用的奇毒,让他功力尽废,体魄也被毁,声带受了些影响,不再如以往那般温润,总是带着几分沙哑。

    不像是他这个年纪的年轻人的声音。

    但声音不是重点。

    重点在于他诵唱的这首词曲,让沈兰双眼愕然。

    这首词,是她在苏州时,为自己写的,除了偶尔自己唱起,绝对没在任何外人前唱过,这刘卓然,是从哪里听来的?

    “我当时到苏州的时间其实很早。”

    刘卓然摇晃着酒葫芦,对沈兰说:

    “那一夜里,在烟雨楼下,也听到了你唱这首词,当时心中就有疑惑,你这风尘女子,是遭遇了何等欺辱,怨气竟如此大?

    但当时,我自持世外之人,不入凡尘中,并没有去深究,更没有循着这怨气,去试图化解援助,就任你那么策划苏州之事。

    结果才有了后来的一切。”

    他将最后一口酒,灌入嘴里,闭着眼睛,对沈兰说:

    “若是那一日,我听到这词时,便去询问你。

    若是你被困于苏州,无力解脱时,我能援助一二。

    事情也不会走到最后那一步。

    那些无辜者,也不必死在江湖大战中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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