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九章:小小扶微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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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盒是如何开得,此情此境自无暇追问。司照自盒中取出一方曲尺,腕间一抖,俨然成了一柄飘着紫气的软剑,不等她惊叹盒中乾坤,“当啷”一声,软剑落地。

    柳扶微:“……”

    不至于吧,居然握不住剑?

    司照左手一抬,再硬挡一轮银镖,半蹲于地,右手去执剑。

    不知为何,此剑看去明明极轻,他却犹如拎起千钧重剑般,连腕带臂都颤抖起来。

    她登时会意——他五感受损,才会连握一柄软剑也如此勉强。

    “殿……”

    他已掠身攻入阵中。

    人人皆说他的剑法青姿卓然,如千军万马奔驰之势,柳扶微从未见过太孙殿下动武。然而并未出现想象中那般一剑纵横的场面,千百镖雨仍划破了他的衣袍,软剑一一挑开利刃——就像一个最寻常的剑客,用了最笨拙的方式逼到念影前。

    吴一错已呈癫狂之态,口中歇斯底里喊道:“我没有错!是你们——”

    那怨气刮出风刺如刀割,司照的身形几乎脚不沾地被刮得往后飘荡,但他神色平静,甚至带着几分悲悯,他袖袍一卷拂去大半黑气,继而瞅准时机刺入覆着黑蝶的胸膛——

    “回吧!”

    一刹那,但觉紫光林中起,千百镖雨都慢了下来,连同吴庄主的残魄都逐渐瓦解、继而消散于幽幽林中。

    柳扶微怔怔看了片刻,一时心情复杂,也不知吴庄主的残魄经此一劫,是会就此消弭,还是重归本体。

    她捧着八卦盒,惊魂未定地奔到司照跟前,“殿下,你没事吧?天,你肩膀流血了……”

    司照额间细汗密布,却退后一步。

    他的目光落在八卦盒上,眸色比夜还要浓:“你……不需要解释什么?”

    柳扶微呼吸微微一滞。

    她完全没有想好该怎么说,只能硬着头皮道:“前日,兰公子在走廊上玩这个盒子,我当时多看了两眼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想,兰遇不会在外人前开这个盒子。”

    柳扶微不吭声了。

    司照:“姑娘口中,当真就没有一句真话了么?”

    柳扶微垂首,一幕幕往事在脑海里浮现。

    “撒谎精,柳扶微是撒谎精,她娘亲是跟江湖人跑了遭恶鬼报复,才不是病死的!”

    “阿微,枉我一直视你为挚友,你待我又有几分真心呢?”

    “扶微!你怎么越来越会骗人了?你阿娘要是看到你这样,在天之灵,如何安宁?”

    “小姑娘,你口中所说绑架你的人、还有破庙我们都找过了,山上根本什么也没有,你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,但不可因为你母亲的事就编这样的故事……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宽大的衣袖低垂着,随着夜风轻轻拂摆,她的视线在司照衣袂上的血痕停留片刻,又挪了回去。

    她将盒盖用力一盖,塞入他怀中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这次她也

    惜字如金。

    “?”

    “我这个人(),天生不会说真心话。这个答案太孙殿下满意么?”

    司照皱眉?[()]?『来[]#看最新章节#完整章节』(),“你若总是如此……”

    “就把我一个人抛下,还是就地处决?”她道:“悉听尊便。”

    说完,便闭上双眼,摆出一副“任凭处置”的姿态。

    她很清楚承认自己是袖罗教主是什么性质。

    不祸及家门本就是底线。

    她也知道此时的自己有多么不可理喻。

    不过没关系,旁人的眼光又有什么重要。

    对,不重要。

    就算是太孙殿下也一样。

    她就这么站着,须臾,睁眼已不见了他的踪影。

    月光好似也淡了。

    但夜还很长,浓重的阴霾游走在侧,冷不丁钻进后颈,冷意如一把利剑,将本就少的可怜的温暖片得荡然无存,天地异乎寻常的清冷,呜呜的风声像鬼在啼哭。

    她这样怕黑的人,不可能一动不动杵着,再恐惧也得去往有光的地方。

    不知为何,这回不再旧路重返了,透过稀松的灌木丛,她迈进了另一片树林,看清了光的来源。

    不是月色,而是一簇簇青色的鬼火。

    风送来腐烂的气味,她搂着自己哆嗦的肩膀,告诉自己没什么可怕的。

    垂死的光,十二岁就见过了。

    那时的山路比这里还崎岖,那时的天气比今夜冷多了。

    她早就习惯了。

    习惯被遗弃,习惯不被信任,习惯……孤身一人了。

    有什么大不了?

    有失必有得,这一身自得其乐的本事,只怕神庙里的和尚也未必比她强吧。

    没有阿娘在身边,她也会各式各样的装扮、会编好多好多漂亮的小辫;阿爹和姨娘陪着小弟弟学话习字一家三口其乐融融,她也会去最繁华的街市、看最漂亮的花灯;哪怕没有左钰帮自己打架,她也不会轻易被嘲弄、被伤害了,反正她向来也没有太多真心。

    只要不付出真心,就算不被善待,都不算作是受伤。

    人世间有那么多好玩儿的东西,何必非要执着于真心不真心?

    每走一步,她就这么低语一句,心好像逐渐地轻了,脚步却越来越重。

    直到耳畔传来一阵哭声,像女孩子在抽泣,呜呜咽咽的。

    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,没有湿意。

    也是,她一点儿也不难过,又怎么会落泪呢?

    柳扶微循着哭声往前,越走越近,越来越近,她看到了一个娇小荏弱的身影。

    月影穿过树杈,洒在了小女孩的身上。

    一身石榴色的襜裙,三角髻明显乱了,一对小金花钿掉了一只,就连平头小花履也穿破了一只,脚指头都露出来了,怪可怜的。

    小女孩蜷在地上埋着脸,听到脚步声颤颤巍巍地抬起头。

    圆圆的脸蛋脏成了花猫,嘴也噘

    ()    着,就连玲珑秀气的眼睛都哭肿了。

    心口停着一只黑蝶。

    是十二岁时候,迷失在山上的她。

    ****

    那年,阿爹升迁御史台,不日便要搬回长安去。

    长安离逍遥门十万八千里,再也不是两三日就能找到娘亲的距离。

    她人到了莲花山脚下,迟迟不肯上山。

    左钰陪着她吹了好一会儿的风,道:“你还想去哪儿?母亲等不到你,会着急的。”

    小扶微瞧天色还早,小手一挥:“我这回来得急,都没准备阿娘的生辰礼呢。左钰哥哥,你陪我去逛市集吧。”

    她偶尔唤他一回“哥哥”,左钰根本没有招架之力,只好答应小逛片刻。再回去已是夕阳西下,左钰左扛一包右挑一袋的,一路没少埋怨:“母亲看到你这么铺张,又得说你了。”

    “也就一些蜜饯吃食,几件首饰罢了,钱一半都没花着呢。”小扶微点好钱袋,往左钰腰带上一系:“剩下的交你保管,你可得花在我阿娘身上,不能自己偷花。”

    左钰给她说不乐意了,“逍遥门庄子铺面的账都是母亲掌管,她才不缺钱。”

    “嘁,你们逍遥门百来口人,打一次架一人挨一刀,药费都不够垫,我娘前年还戴玉簪,去年都成木的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那是奇楠木簪,我父亲听说此香可治母亲的内伤,费了好大一番功夫。”

    左钰看她不吭声了,不觉侧首:“我是说,我爹对母亲很好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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